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心澄则灵 25

25

 

回到云深不知处的一路上,蓝曦臣失魂落魄,神思不属,连江澄告别说要回云梦办事,都不曾挽留。

 

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如此的心乱如麻,此时此刻,他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晚吟。以什么身份?以什么心态?他从未如此痛楚乃至妒火烧身,又从未如此失落乃至伤神入骨。

蓝曦臣坐在凉亭里,一杯一杯仿佛发泄似的喝着茶,于是过去十三年前的往事便点点滴滴,顺着这苦涩的茶水泛上舌底。他早该想到的,毕竟早在那个时候,晚吟对他的师兄便是如此全心全意,魏婴失踪三个月,晚吟为他甩狠话打群架,配随便三月不离身;哪怕在魏婴失手错杀金子轩、江厌离之后,他竟也下不去杀手,乱葬岗围剿之后,更是藏陈情十三年,为了这杆鬼笛,险些与金光瑶翻脸。

 

更不要提,他现在干脆已让魏婴认祖归宗,前嫌尽弃,甚至不顾自身的修为性命,打算把那颗金丹再剖还给魏婴——

——晚吟怎么能做得出来?!他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?

“若是魏婴能有半分像你……”蓝曦臣忽得想起十三年前那场大雪中江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,心脏仿佛被冰锥刺破,连疼痛都冻结。

 

晚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,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?

他在观音庙中看着魏公子与忘机举止亲密、卿卿我我,又该是怎样的痛苦?那一场倾盆冷雨依然远去许久,然而在这一刻,每一个细节却忽然从蓝曦臣的脑海中浮现。他忽然记起,那时晚吟的伤,便是为了给魏公子挡下金光瑶的琴弦而受的,而那时的自己心乱如麻,连自己怀揣伤药都一时忘记,不曾帮上他一丝一毫。

怎么会这样。

怎么会这样。

冰凉的茶水滑下喉咙,有如酒入愁肠,冰凉地往下坠。蓝曦臣失意地撑着自己的额头,手上失控,手掌里的玉杯几乎被他握出破碎的冰裂纹路。

正在此时,不远处却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:“咦,蓝大哥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另一个则更年轻些,也更困惑狐疑:“蓝宗主?喂?——魏无羡你干什么拉我?”

 

夜色薄凉,月光如沐,魏无羡与金凌路过亭边小径,惊讶地看着蓝曦臣如此苦闷地深夜独自灌茶,动作简单粗暴,全无平日雅正风姿。

蓝曦臣与二人四目相对,回过神来便是一愣:“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?”晚吟不是把莲花坞事宜全都交给他了么?

魏无羡一摊手:“江家有些事儿得找蓝家商量,我便跟二哥哥一起来云深不知处谈啦。”他是何等的人精,只一眼,便看出蓝曦臣心有所困,必有蹊跷,便同金凌一同走进凉亭,坐下来关切道:“怎么了,蓝大哥,有心事?”

 

此时见到魏无羡,蓝曦臣心中五味杂陈,竟不知该如何作答。他知道并不该迁怒魏婴,可心之所系,不由自主。然而自窥破江澄数次夜探苌弘祠的真相以来,这些翻滚的情绪已在蓝曦臣心中酝酿太久,被诸般悲怒苦痛一温,有如烈酒激荡,辛辣浓厚的酒意冲入头脑,化作一口心头血。

蓝曦臣幽深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便垂下头来盯着杯中茶水,一声自嘲的苦笑:“魏公子,你可知道,晚吟那时说要把金丹还给你,并不是一句气话?”

 

“蓝大哥这话什么意思?”魏无羡一惊,脸上的笑意已沉了下去,心里升起一丝隐约的寒意。他早已猜想江澄与蓝曦臣关系不一般,更疑心江澄那日在姐姐面前提起剖丹究竟有几分真假,此刻听这一语,简直有如惊雷入耳。

旁边的金凌更是急切:“蓝宗主,我舅舅他——他是做了什么么?”

蓝曦臣仰头灌下一杯茶,玉杯不经意间重重磕在桌面上,终于把在心中封存多时的夜探苌弘祠之事倾诉出口。语毕,他仍然心有余悸,握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:“……只怕晚吟连具体的方法或许都找到了。”

魏无羡听得一身冷汗,面色发白。江澄性格向来桀骜,魏无羡原以为自己对他了解得不能再透,但知晓金丹真相之后他才发现,江澄不愧是死心眼中的死心眼,瞒起人来竟是滴水不漏,任谁也看不出端倪。“幸好他答应了姐姐不会再动这个念头了……”魏无羡喃喃,在夜色中打了个寒噤。

“是啊,幸好晚吟已答应了江姑娘,”蓝曦臣抿了抿唇,目光深凝,“否则以他的性格,只怕哪一天他真的下手还丹了,都无人知晓。”

魏无羡道:“江澄向来说的出做得到,他既答应了师姐,便绝不会毁诺。”

蓝曦臣抬起眼来看向魏无羡,眼神直接而深浓,声音里有压抑着的强烈的激荡情感,在他的嗓音里低回共振:“是啊,晚吟向来言出必践,他生平唯一一次食言,是当年没有下得了手杀你。”

 

这话仿佛说得平静,却暗含金石锋锐之音,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
魏无羡在一刹那愣住,继而被这话语中潜藏的庞大信息惊得目瞪口呆。他也不是第一天疑心自家师弟和蓝曦臣的关系了,可是蓝曦臣望向自己的目光与神情,分明与吃醋时的含光君太过相似;那般强烈又不甘、沉默又深浓的视线,不由得他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。魏无羡陡然间站了起来,难以置信道:“蓝大哥你果然喜欢江——等等,你不会以为江澄喜欢我吧?!”

 

蓝曦臣不言不语,只静静地望着他。

金凌却一口茶水喷了出来,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:“这怎么可能?!舅舅不是已经把他的银铃送给蓝宗主了吗?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..银铃?”蓝曦臣没回过神,一愣,下意识地抚上佩在腰间的九瓣清心铃。

“这是什么梗?”魏无羡也摸不着头脑。

金凌也呆住:“你们怎么都不知道?清心者,‘倾心’也,舅舅把银铃送人,自然是定情的意思啊?”

“?????!”

“?!等等等等,我怎么不记得有咱们江家的银铃有这个说法?”魏无羡道:“阿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我、我是共情的时候在舅舅的记忆里看见的,”金凌却忽然红了脸,吞吞吐吐起来,顾左右而言他。

蓝曦臣恳切急忙道:“恳请金公子告知详情!”

金凌见他一脸真挚,目光炽烈,心中便是一软,继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。他咳了几声,犹豫着开口,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共情时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。

 

出嫁前夕,江厌离把银铃佩在江澄腰间,摸着新打的棠紫缨穗,在镜中对上江澄的双眼,轻轻叹了口气:“阿澄,姐姐明天就要出嫁了,从此再也无法陪在你身边了啦。”

“姐姐……”江澄不由红了眼圈。

江厌离叉开话头,笑道:“我不在家中,阿澄你也这么大了,该找个人疼你了。”

“阿姐!”

“害羞什么呀,阿澄,终身大事可是很重要的。”江厌离认认真真道,“阿澄你从此便要一个人呆在莲花坞了,我实在怕你孤单……”

江澄红了耳尖,恨不能掘地三尺绝命逃亡:“姐,我才多大啊……再说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人,有什么好娶的。”

江厌离笑了起来,握住他的手:“姐姐知道你脸皮薄,喜欢害羞,那若是你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,便把你的银铃送给她——我看见谁的身上挂着我家阿澄的铃铛,便帮你上门提亲,这样可好?”

“姐,你说这些干什么啊……”十三年前的江澄脸上还残存着一丝少年气息,恼羞无措,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,一如既往地顺着姐姐的意思走。

 

金凌说到此处,他面前的二人却已经惊呆了。

魏婴:“我说呢,怪不得师姐临走前要同蓝大哥说这么一段,原来如此……”

蓝曦臣仿佛天降馅饼,忽然被梦中的五百万砸中,如梦似幻,狂喜来得太突然,反倒叫人难以置信。他一把握住金凌的手,手足无措、神情恍惚地问:“金小公子,你……你说的是真的么?晚吟他真的、真的…….?”

金凌生气了:“我做什么拿我娘和我舅舅来骗你啊?”

“不不不,是我不好,对不住金宗主,是我不好,恕我失态,”蓝曦臣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狂喜与激动,眸光流转,灿若星辰。他忽然站起身来,朝二人行了一礼,转身就走,“涣有要事在身,暂且失陪,请见谅。”

魏无羡道:“喂,蓝大哥你干什么去啊?”

蓝曦臣远远向他们挥手:“去找叔父!”

 

魏无羡:“……”

金凌:“……”

魏无羡:“……妈耶,蓝家人这行动力。”

金凌:“魏无羡,你觉得我应该叫他舅妈,还是应该叫他舅父?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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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凌神助攻wwww 躺枪的wifi其实也侧面助攻了一把,吃瓜吃得很开心

蓝大吃醋的方式,真是一如既往地有趣啊........

下章就完结啦!开心!赐我评论吧!(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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