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心澄则灵 14

*前情提要 13 蓝曦臣哭了

*建议再看一遍13,连着来看14,剧情更流畅完整(喂


14

 

“晚吟,你不知道…….你不知道忘机挨了多少鞭…….”

泪水顺着蓝曦臣的脸庞淌下来,即使深深攥着拳,也似乎无法抑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与哀恸。

“我从没见过忘机流过那么多血……叔父没有手下留情,到后面,忘机一动都不动了,我——我几乎以为他…….”

 

蓝曦臣别开脸,终于再也说不下去,只有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地,滚落进他雪白的衣襟,消失不见。

江澄被震在当场,浑身动弹不得,从心底里感到一股由衷的绝望。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蓝曦臣——他所认识的那个蓝涣,从来都温柔宽和,见人常带三分笑,似乎只要有他的一个笑容,世间无论何种坎坷都能迈得过。蓝氏的宗主向来恪遵家训,约束自我,面上只见笑容,什么都隐忍在心。究竟是何等的心痛,才能让蓝曦臣落泪?

 

江澄几乎心痛如绞,又生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怒火,有如整个人被浸在冬日的湖水里,冰冷的水几乎要将他的肺生生撕开,刺出破碎的洞。凭什么要让蓝曦臣这么伤心?他心想,凭什么非得要让他经历这些?

他心里几乎是茫然的,只知道心底的酸软几乎叫他毫无办法。好一会儿,江澄方打破了沉默,问道:“这么说,你叔父已罚过他了?”

“是。”

“他现下伤得很重,下不来床了?”

“是……只怕几年之间都不能好透。”

江澄一声嗤笑,说不出的悲凉:“你叔父倒是下手真快,不给别人下手的机会——可是你可知道,那蓝齐已年逾八十,被人捅了五剑,现下每日只靠着人参吊着一口气。若是再有个什么差池,那就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!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,究竟做错了什么,要被人这般作践!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以为你叔父罚过了戒鞭,此事就能这么轻易地过去吗?人家骨肉亲眷如何能咽下这口气!”

 

蓝曦臣合上双眼,心如刀割。

是他与叔父请来三十余位前辈,没想到最终连累旁人至斯。忘机乃是他的弟弟,他身为长兄,责无旁贷,难辞其咎。忘机虽有苦衷,可重伤三十余人,却是万万不该——他有深情,旁人亦有骨肉亲眷,至亲至爱,受伤至此,何其无辜?

 

“我晓得的,”蓝曦臣低声道,“所以才来求你。”

“求我放过蓝忘机?”江澄望着他,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,蓝曦臣,你别妄想了。”

蓝曦臣却摇头:“我不求别的,只求你让我,见虞老夫人一面。”

江澄咬紧牙关,默然不答。

“晚吟,我心知忘机犯下大罪,罪难可恕。只是他已然受了戒鞭重伤在床,实难再领罚了。为今之计,也只有我来替他领罚,只盼能让老先生老夫人出一口气……”

“荒唐!”江澄怒道,“你乃一宗之主,替人受过,成何体统?!”

“那要怎么办呢?”蓝曦臣却望着他,目光不闪不避,哀恸却清正,“就这么算了么?天下谁无至亲,谁无至爱,那么多的人,那么多无辜的血,骨肉至亲被伤害至此,谁能就这么算了?”蓝曦臣停了一停,声音里是难抑的愧疚与痛心,“即使是我,也是做不到算了的。”

江澄的声音冰冷木然,不知是想起了谁,舌尖上压着阴森森的恨意:“若有人敢动我家人,我必百倍奉还,碎尸万段。”

 

“是啊……”蓝曦臣轻轻开口,字字却仿佛千钧,“所以此罪必担,我责无旁贷。若是能恕此罪,除了我与忘机的性命……旁的,我什么都愿意受。”

江澄盯着他,一字一字从牙关间挤出来:“你凭什么替他受过?”

 

“凭我是蓝家之主,一宗之首。”

蓝曦臣的声音平静得有如漫天落雪,安静的白色之下,凝着无人诉说的沉重隐忍。他望着江澄,深井般的眼眸里含着蓝氏的风骨。

 

“族人犯错,蓝某难辞其咎。”

他弱冠之龄继任蓝氏宗主,伐温射日,重建云深。

自父亲去世那日起,他便知道,他将庇佑一族,守护蓝氏,直至终生。

宗族荣光是刻在他血脉中的使命——他别无选择,江澄也没有。

 

江澄明白的,他知道。他更知道,江澄比他更加艰辛,比他更加为难。所以他只能深深拜下去,合上灼痛的含泪的双眼,不敢去看江澄的眼睛:

“蓝某不敢妄求宽恕,只盼能有一个领罚的机会,望……望江宗主成全。”

 

隔了许久,堂下一片沉寂,只有风吹着雪片落进来,细密而无声息。

雪更大了。他躬着身,只看见江澄苍白的衣角,几乎融进雪里。

蓝曦臣一声叹息。

 

罢了。

 

他直起身来,撩起衣摆,双膝一……江澄好似终于活了过来,陡然上前一把托住他的身体,震惊道:“你做什么!!!”

蓝曦臣垂首道:“我……我也没有旁的法子了。”

“你…….你……”

“无事,”蓝曦臣道,却十分平静,“左右我见了虞夫人,也是多半要跪下来赔罪的。”

江澄:“蓝曦臣,你乃一宗之主,怎能说跪就跪?!”

“可是我身为忘机的兄长,跪一跪老先生的夫人,却是应当的。”

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胸口猎猎地烧,江澄被烧得眼前一阵发白,连呼吸都一阵发短。

应当?

江澄问:“可若是我答应了你,在我族人面前,又当如何自处?连一个八十老妪的请求我都做不到,又要我这个江氏宗主有何用?!”

蓝曦臣默然许久:“……对不住。”

“对不住有何用?!”江澄抹了一把脸,怒极反笑,“说到底,你不过是要保蓝忘机一命。说什么‘约束自我’?我看你们蓝家的人,一个比一个任性!”

 

蓝曦臣道:“那么晚吟呢?打算拿魏婴怎么办?”

江澄一声冷笑,眼睛里刻着深恨:“魏婴?我会亲自把他捉回来,叫他跪在我父母姐姐灵前。”

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我会抽他千鞭百鞭,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让他追悔莫及,这辈子都跪着。”

“然后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然后,晚吟,你下的了手杀他么?”

江澄倏得抬头,厉声道:“你以为我杀不了他?!”

 

可他的眼里却分明蒙着泪,苍白的面具脆得仿佛就快破碎,让蓝曦臣不由得心口一痛。他想到当年那个为了魏婴打群架的江澄,想到那个醉酒之后自言自语求魏婴回来的江澄,那个曾经为了姐姐一碗汤红了眼的少年宗主。

阴阳两隔,物是人非。

“手足之情,莫不如此。”他低声道,不知是说给自己,还是说给江澄。

 

江澄却冷笑起来,说不尽的悲凉与自嘲。

“手足之情……”他自言自语,几乎有些疯狂,“手足之情?我真是羡慕啊。”

 

蓝曦臣忽然想要抱住那具身躯,看上去那么单薄,那么脆弱易折。可他终究没有伸出手——他有何颜面,有何资格?

江澄笑够了,终于慢慢停下来,半晌,麻木漠然地开口道:“好,蓝宗主,我答应你——我带你去见她。”

 

“……?!”蓝曦臣一愣,猛的一抬头看见江澄的脸色,却不知该喜悦还是该担忧,一时间心底几乎疼得难以抑制,“晚吟——”

 

“——别那么叫我。”江澄一把甩开他的手,颤抖的眸光与他回望,一字一句,“我乃江家第九代宗主,江澄。”

 

蓝曦臣愣在当场,好一会儿,方才慢慢收回冰凉的指尖。他深深地拜了下去:“……多谢江宗主成全。他日江家若有需要,蓝某有求必应。”

年轻的江氏宗主没有扶他起身,也没有应答。

沉默之中,只有外面的风雪愈加紧密。

“若是魏婴能有半分像你……”江澄转过身去,自嘲地喃喃低语,最终却没再说下去,紫电狠狠一抽,拂袖而去。

 

 

第二年的七夕灯会,终究是没能去成。

蓝曦臣茕茕孑立在山巅之上,俯瞰山脚下的灯火通明,山风寂寂,吹彻寒衣。千里之外的莲花坞,江澄一个人守着金凌的小床,整夜地独守着孩子的梦。

 

碰的一声,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。

七夕之夜,有情之夜。

 

金凌睡着了,江澄支起一盏小小的琉璃灯,一边守着金凌,一边处理宗族事务。江氏弟子早已放了假,一哄而散地会情人去了,偌大一个莲花坞空空荡荡,只有他们舅甥如同两个遗落的幽灵,依偎着一盏灯。

金凌没有爹娘,只有他。

他也只有金凌了。

江澄望着小东西白嫩恬静的睡脸,在他的眉眼间看见江厌离与金子轩,心头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来,继而涌上无尽的怠倦与酸楚。

 

他亲眼看着他们相知相爱,看着金子轩丢盔弃甲抛却骄傲,看着姐姐守得云开。他们原本可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神仙眷侣。金凌原本可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
 

可是现在,什么都没有了。

他除了恨之外,一无所有,不知所措。

 

可是他害怕一无所有么?江澄木然地想,除了金凌,他早已是个一无所有的疯子,靠着一腔恨意续命——可那也没什么不好。为了金凌,为了江家,若能让他变得更狠,变得更强,让他活着,他宁愿拥抱疯狂。

蓝曦臣的面容在江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,温柔得像是一个披着月华的梦。江澄闭上眼睛,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地,把这一点最后的温柔擦去。人不能活在梦里,那是他不能拥有的东西。

 

他们乃是两宗之主,这样的龃龉,以后只会多,不会少。

宗族在上,谁有选择?

他怕只怕自己到时候下不了手,怕只怕到头来仍是一场竹篮打水,一场兵戎相见——与其到时候反目成仇,倒不如从未有过曾经沧海。

 

不过是少个朋友而已——再说了,蓝曦臣多的是朋友,少他一个也不少。江澄甚至不明白自己的痛楚从何而来,他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,怀着满腔孤愤,抽刀断水。

 

少了他蓝曦臣,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行了么?


----------tbc

所以,这段初恋,就在江澄爱而不自知的情况下,被他自己,亲手掐死了(。

话说回来,江小宗主的脑回路,真的和虞夫人是一毛一样的.......

蓝大也很无奈的,唉,想摸摸他。

另外,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,但灯会之约就是09 章里蓝大听完wifi的话之后特别高兴的理由(你写的这么隐晦谁看得出来啦!(抱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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