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心澄则灵 20

*全程高能预警!!!!高能预警!

*朔日:每月的初一称为朔


20

 

江澄与忘羡二人一落地,便见到一地死人。

这是当初江澄进过的那座山的山脚,夜色昏沉,阴风阵阵,满地横着的都是苏氏门生的尸体,不知是谁干的,皆是一刀毙命。三人脸色都是一寒,顾不得其他,往唯一一座小茅草屋走去。屋内空空荡荡,却难得整洁,毫无血迹,只有一个蓝曦臣昏睡在草堆里。

江澄心下一紧,陡然生出无数个不祥的猜测,顾不得其他,一下子抢了过去,声音已经哑了:“曦臣?蓝曦臣?”

他颤抖的手指摸到蓝曦臣的脉搏,这才慢慢稳定下来。

蓝曦臣终于醒来,头疼欲裂:“晚….晚吟?你变回来了?”

“是我,是我。”江澄捧住他的脸,顾不得其他,“你还好么?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?”

“我没事……只是有点头疼。忘机,无羡?你们怎么也来了?”蓝曦臣环顾四周,这才发现三人竟到了齐全,蓝忘机跪在他的身边,神色里隐隐透着担忧。魏无羡替他答道:“听江澄说大哥你被苏家人抓走,我们便急急忙忙赶过来了。究竟发生什么了,为什么外面的苏氏门生都死了?”

“都死了?”蓝曦臣脸色一变,忽然问道,“怀桑呢?你们来的时候看见怀桑了么?”

“聂怀桑?没碰见。”魏无羡目光一凝,“他之前在这里吗?”

蓝曦臣面色凝重地点点头,叹了口气:“罢了,不用找了。外面的人,多半是他杀的,此刻应该已经走远了。”

江澄不可思议地皱起眉:“聂怀桑杀的?他怎么会在这里,又究竟想做什么?!”

蓝曦臣摇摇头,站起身来,尚且虚弱的身形一晃,被江澄一把搀住。他走到门边,看了一眼门外满地的鲜血与尸体,合上沉痛的眼睛:“将计就计,黄雀在后而已。这件事里,怀桑大约没什么恶意——可他的心,却是越来越狠了。”

 

江澄握着他的手,情不自禁地扣住了他的十指。蓝曦臣知晓他的关切与忧虑,轻轻回握江澄的手,向江澄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。“没事的,晚吟,”他说,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江澄不多问一句,只点头,扶着他起身。四人走出蓬草屋,步入山林夜色,刚要御剑,却忽然远远看见一片漆黑的山色之中,升起一团银光。草木掩映之间,有一座小庙散发着盈盈微光,如同一盏摇曳的孤灯。

江澄甫一着眼,便愣住:“这是我当初进过的那间神女庙。”

 

三个月前,他在那间小庙中还童。自那之后,他便再未寻见这间神秘的庙宇,没想到却在今日,这个漆黑无月的朔夜,再度见它重现人间。

究竟是怎么回事?

蓝曦臣与他对视一眼,道:“进去看看罢。”

 

一别三个月,这件小庙却愈加干净整洁了。四人一同走了进去,江澄看到神像前的供桌,微微皱了眉。供品竟然换了新的,是最新鲜的山杏与乌梅,叶子上还挂着露珠。这样一间荒山野寺,究竟是谁在祭奠天女,究竟有什么人在供奉神明?

魏无羡抬头看去,忽然咦了一声:“这尊神女像……”

“?”蓝忘机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。

江澄却望向魏无羡,若有所思地皱眉:“你也觉得像阿姐么?”

“嗯,”魏无羡点头,“你看这个神情,眉毛,还有衣服和紫玉铃铛…….我总记得师姐好像有一件很像的。江澄你还记不记得?就是师姐以前夏天回眉山的时候喜欢穿的那身,说是轻薄凉快,藕荷色的腰带,上面绣着莲花。”

 

他这么一说,江澄也渐渐忆起了分毫。抬头凝望着那尊神女像,果然是白衣紫带,藕荷色的绶带末端绣着一朵缠枝银莲花。他心里咯噔一下,心里一团混乱迷茫的猜测,却忽然听见半空中飘来一声如水的叹息。

 

“你们怎么才来呀……”那个女声熟悉又温柔,有几分软绵绵的委屈,又仿佛是一句寻常笑语,轻得有如一片花瓣悄然落在水面,落在江澄与魏无羡耳中,却仿佛一道穿越十三年时光的惊雷,撼动了他们的整个世界。

 

星尘洒落,银光如水匝地,江澄与魏无羡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,便看见那个影子从光中渐渐凝成实体,有如神迹。江厌离自星光中走来,步步生莲,白衣紫带,笑容温柔又羞涩,一如少女时的模样。

即使过了整整十三年,她的笑颜依旧同他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,那么干净,那么无瑕,哪怕只要能再看上一次,他们也愿意为之付出一切。

 

江澄盯着那个身影,已经红了眼眶,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道:“阿姐……?阿姐,是…是你么?”

江厌离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,笑他:“傻啦?”

江澄怔怔地摇头,伸出手来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,动作轻得仿佛害怕碰碎了一个梦。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却又在那实实在在的触感之中,体会到忽然迸发的、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
那一瞬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,江澄猛然一把抱住自己的姐姐,力道大得像是想要把全世界都护入怀中,不管不顾,不再思考。“姐姐,姐姐……”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,语无伦次地喃喃,“我是不是疯了?还是我死了?不然我怎么能,我怎么还能见到你………”

“阿澄,”江厌离轻轻拍着他的背,“说什么傻话呢。”

她的语调是如此柔和,带着些许对弟弟的宠溺,江澄视线愈加模糊,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,只是一个劲翻来覆去地喊“阿姐”。江厌离身量纤细娇小,被他抱得有些窒息,话音却仍然甜甜软软的:“阿澄,那个,我有点喘不过气……”

于是江澄慌忙放开她,擦了一把眼泪,手足无措:“对不起阿姐,我、我……”

“道什么歉呀。”江厌离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。

 

魏无羡呆呆地看着姐弟二人重逢的场景,却仿佛被定在当场,有如一尊雕塑。他只盯着江厌离看,难以置信却又思念成灾,有如看着一个他不配拥有的美梦,看着他世界上最好的师姐,完好无损的师姐,再度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——没有伤痕,没有血迹,仿佛从未死去。他贪婪地看着,却怎么也看不够,半晌,反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,喃喃自语:“我是在做梦么……?”

江厌离被这一声耳光吓了一跳,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边没动静的另一个弟弟,关切担忧道:“阿羡,你打自己做什么呀?是、是不是我吓到你了?我……”

“师姐,师姐……师姐……”魏无羡却一下子笑了,嘴角紧绷,状若疯癫,“我果然是在做梦。可是师姐竟然对我说话了,我……我从没做过这么好的梦。”

蓝忘机担忧地掺住了他动摇的身体,魏无羡握着他的手,几乎要站不住。

江厌离望着魏无羡,目光温柔得仿佛破碎:“阿羡,来,到我这里来,让师姐看看你,好不好?”

“可…可以吗?”魏无羡的眼眶一下子红了,可即使视线再动摇模糊,却仍然想要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江厌离,生怕视线一闪,她就会消失。“我以为师姐,师姐一定生我的气,不肯再见我,也不肯再理我了………”

“阿羡,你几岁啦,还说这样的话。”江厌离却说,眼睛里全是疼惜与轻柔,“来?”

“师姐!”于是魏无羡一下子就哭着扑了过去,抱住江厌离的手臂,泪水乱七八糟地淌了一脸,语无伦次,“对不起,对不起,师姐我错了,我….我………”

“不提了,”江厌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,替他擦去一点眼泪,“过去的事情,我们都不提了,好不好?”

“好,好——师姐说不提就不提,是我、是我嘴笨。”魏无羡摸了一把乱七八糟的眼泪,生怕弄脏江厌离的衣裳。江厌离一手抱一个,柔声哄着,仿佛又回到了魏无羡刚来江家的那个夜晚,她的两个弟弟都还那么小,那么爱哭,那么稚嫩。旁边的江澄也哭着,百忙之中却仍然抽空瞪了魏无羡一眼,轻轻哼了一声,撒娇似的晃了晃江厌离的手臂,鼻音浓重,听上去有些不开心:“姐……”

江厌离最清楚江澄的脾气,知道这孩子又吃小醋了,无奈地笑着捏了捏他的脸:“阿澄你也是的,几岁了呀,还这样口是心非。三个月前在这里跟我许愿,让我保佑阿羡的是谁呀?”

“……啊?”魏无羡一愣,听到这里就竖起了耳朵。

江澄也呆住了,一时脸颊红透,连哭都忘了,一行泪水挂在脸上,磕磕巴巴地憋着一肚子疑问:“阿姐怎么知道…….”

 

阿姐怎么知道他在这间小庙里许过的愿的?

 

——若能回到当初一切都还不曾发生的时候,那该多好。

——阿姐,若你在天有灵,便保佑江家罢。

——保佑江家,保佑金凌。

——若你不生气,那也……也保佑魏婴吧。

 

那时他在庙中上了香,对着神女像许下如此的愿望,一觉醒来之后便忽然变成七岁稚童。江澄心念电转,陡然睁大了眼睛,便听江厌离无奈地微笑道:“因为这间庙宇,本来供奉的便是我啊。”

“……师姐???这—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饶是魏无羡,面对如此神展开,也被惊得说不出话。江厌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,娓娓道来。

 

十数年前,江厌离十六岁,回眉山虞氏探亲。偶然间误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山中村落,碰上山民搬家却为泥石流所阻,便好心用法术帮了个忙,帮全村人成功从山阳搬到了山阴。事后同村长聊过才知晓,原来这村子有个奇怪的旧俗,每年必须全村搬家两次,一次从山阴搬向山阳,一次从山阳搬向山阴,若不如此折腾,则据说会引发山神震怒,乃至草木凋零,百兽灭绝,山民也难以存活。是以虽对江厌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,对这村子而言却是救命之恩。

江厌离心中觉得奇怪:这个村子离眉山这样近,却灵气如此澎湃,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,虞氏也无人知晓?每年搬家两次的习俗更是奇怪,为什么不搬家,就会引得万物凋零呢?直到被村民热情地领进宗祠里参观,她才知晓缘故:

 

原来此处名唤钟南山,寒云道人俞昭圆寂于此,把他生前所制的法宝暮鼓晨钟,也藏在了此处。俞昭其实本是虞氏子弟,姓虞名钊,天资聪颖,犹擅炼气与阵法。他以日月轮转之法炼出暮鼓晨钟,亦借日月轮转之法将钟藏在这个山间村落,令村民守护这钟,然后布下大阵,将这个村子藏起。这结界阵法颇为繁复,其中一条便是要借人力流转带动灵气流转,故而村民须得从阴转阳,从阳转阴,才能维持结界的正常运转,藏起村落的同时让万物生长;又因着这结界乃是虞钊本人所下,借了日月之力,故而只有每月朔日,身负虞氏直系血脉之人,才有可能进入阵法之中。

 

江厌离误打误撞,在一个朔日进了结界,见到了此村,又好心好意,帮村人解决了大问题,事后还留下了一缕神识附在玉铃之上,告诉村民若今后还有问题,摇动铃铛,她便会前来相助。她生的温柔和善,又会仙法,一身白衣紫带有如清贵女仙。村民们对她感恩戴德,奉若神明,愿以暮鼓晨钟相报,甚至为她修建了一座小小的神女庙,塑了天女像,将她留下的玉铃铛供在神龛里,日夜供奉。钟南山一带本就灵力充沛,这般虔诚的祭奠,十数年来,她留在玉铃之中的那一缕神识,竟也温养出一丝神格,虽然微弱,却已足以令已经死去的她的魂魄来往于阴阳两界,甚至在人间滞留片刻。

 

她乃是钟南山之神女,受暮鼓晨钟之灵气温养而成,即使身负神力,却无法离开这座山头。十数年来,她只能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,看着她尚在人间的两个弟弟,却什么都做不到,只能在这遥远而与世隔绝的山间,盼望着也许,也许有一个朔月之夜,她的亲人们能够来到这里,与她相见。

随着岁月推移,她的力量逐渐涣散,江厌离知道,自己可能无法再在人间停留太久了——可是她还没有见到她的弟弟,好不容易阿羡重生回到人间,她却连一句话都没能同他们说上——怎么可以这样?江厌离又是伤心失落,又是委屈。她还想要同她的弟弟们说说话,想要抱一抱他们,看看他们的样子。还有她的儿子,她的阿凌。

在生命再度迫近尾声的事后,她终于无法再等待。江厌离想了半天,也只想出一个笨办法,亲自上阵装神弄鬼,来吸引外人的注意。虽说扮女鬼的时候十分笨拙地被树枝好几次缠住了头发,还有好几次她自己差点被山里的偷情的小男女吓到,不过最终的最终,上苍终究还是眷顾了她的心愿,在某一个日子,让江澄来到了这座山头,走进这间破庙,甚至许下了几个心愿。

 

江厌离等了整整十三年,终于等来了江澄的四个愿望。

十三年了,她看着他踏着尸山血海,孤家寡人地执掌江家,吃过那么多苦,受过那么过痛,到头来的心愿,却同所有人一样,只求一个亲人平安——阿澄还是同小时候一模一样,那么单纯,那么傻。

或许上天让她在这里等待那么那么久,便是为了这一刻,为了让她能有这一丝微薄的力量,能让她深爱之人的愿望成真吧。

可是能有这样的机会,已是她求之不得的幸运。她发自内心地感激上苍,并毫不犹豫地用出了自己原本已然不多的神力,敲响暮鼓晨钟,逆转岁月河流。

 

重来一次吧,阿澄。即使只有三个月,也愿你能快快乐乐,无忧无虑。

愿你同阿羡能看见彼此的真心,愿这样的机会能够改变你的生命,愿你能行你所行,爱你所爱。

 


-----------tbc

哈哈,没想到吧,姐姐真·神操作!虽然第二章其实埋过伏笔了,但是大概应该没人会往这个方向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
打滚儿求个评论!(苍蝇搓手.jpg

评论 ( 115 )
热度 ( 3528 )
  1. 共5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檐上月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