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格林德沃的雪(上)

*现代AU短篇,大概是个留学校园故事

*有过去式澄——》羡单箭头,注意避雷,不适者请点叉

*实际上是一个文艺小清新旅游小甜饼(。)

 

 

01

 

三月的苏黎世的夜色,温和安静,如同含着一朵半开的单薄花苞。这座城市的深夜总是寂静的,即使是在校园的附近,也仅有三两站在路边的抽烟的人,伴着夜色中几点孤灯,光亮黯淡,像黑暗中半掩着的花蕊。

踏着熟悉的夜色,蓝曦臣顺着石子阶梯,背着黑色皮具书包,慢慢走向回家的路。这已经是他在苏黎世的第五个年头,四年的大学足够他熟悉舌尖上滚动的瑞士德语,熟悉这个曾经陌生的欧洲国度,熟悉做一个异乡人。他甚至已经能够悄无声息地融入苏黎世的夜色,像每一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一样。太久了,久到他身边的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,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,可以让他短暂地忘记双肩上的重量。

 

那时叔父问过他,为什么选择这个国家,这所大学,而他抿了抿唇,只是微笑着冠冕堂皇:“瑞士在金融管理方面挺厉害的,我想去看看。”于是蓝启仁不再问,拍拍他的肩膀,变算作一个支持的认同。

然而真正的理由永远埋在他心里的最深处,蓝曦臣踏上飞往苏黎世的班机之时,仍然怅然若失又若有所得。他含着金钥匙出生,乖了十八年,唯一的叛逆却只是选择了一所不那么热门的大学——他逃离美利坚,逃离英国,逃离加拿大与英国,只是不愿再走所有人认定他必定会走的路。

家族的重担自十余年前就等待着他,蓝曦臣知晓明晰。但只有那么一点点,他仍然渴望一丝最后的自由,去往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、远离尘嚣的所在。

 

所以他一个人背井离乡,来到这个说三门官方语言(并且没有一门是英语)的中欧小国,成为一名留学生。蓝启仁从未察觉他隐秘的任性,蓝曦臣有时忍不住愧疚,有时有忍不住自嘲——蓝涣,为什么你连叛逆都如此乖巧?

蓝忘机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,他想到自己的胞弟,想到不久前那次惊天动地的出柜,心脏同时因温暖与痛楚而饱胀跳动。他想念自己的胞弟,同时也隐约觉得羡慕。

魏无羡与蓝忘机的公开在他们的圈子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,蓝启仁气到抄起了传家的戒鞭,甚至逼得蓝曦臣不得不抛下期末考试,飞回国内安抚处理。听闻江家那边也是一阵鸡飞狗跳,最后是江枫眠出面同叔父密谈,熬到最终的最终,终于熬到蓝启仁一记点头。

 

蓝曦臣清楚地记得那天江枫眠结束密谈后怠倦却放松的背影,他甚至朝难得一见的蓝曦臣笑了笑,放下手里的玻璃杯,招了招手:“曦臣,好久不见,你还是那么精神。这几天辛苦你了。”

他看上去十分亲切,亲切得如此普通,不像是身价数百亿的集团总裁,只像一个普通的父亲。蓝曦臣想,看来传言并非子虚乌有:江枫眠待魏无羡,当真犹胜亲生。

 

有人说魏无羡是江枫眠的私生子,也有人说他只是单纯地更受偏爱,但无论如何,江氏的养子魏无羡虽未冠家姓,备受掌舵人江枫眠宠爱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
真相如何,蓝曦臣并不太在意。那些都是旁人的家事,羡慕不来,也羡慕不去。蓝曦臣不曾有过父亲,并且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便已早早学会他不该奢求比叔父更多。

父与子。

他的思绪在此处凝滞片刻,然后绕过某个特定的点,绕开某个圈子另一个常在争议中央的名字,继续流动开去。夜色总令人暗生放纵,绵延出漫无边际的思路,自由淌向夜色的无尽边缘。蓝曦臣提着书包,走向路边的小公交车站,却忽然停住脚步,霎时间愣住。

 

凌晨0点37分,这个除了他以外几乎从来不曾有人使用的夜班车站里,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。年轻人立在昏黄的灯光里,戴着黑色的连帽衫兜帽,长发与面容大半都笼在深浓的阴影里,只有高挺的、干净得几乎锐利的鼻梁的轮廓被照亮。他正在抽烟,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指环,于是便显得露出的大半截手腕更加苍白细瘦。

 

但无论多么模糊的灯光,多么深沉的夜色,蓝曦臣都不可能认错那张面孔。

 

大约是听见来人的脚步,穿连帽衫的年轻学生向他转过脸来,与他四目相对,刹那间灯光照出一双惊讶的杏眼。

 

蓝曦臣望着他,慢慢地、不确定地开口,不曾移开一丝目光:“……江公子?”

 

 

02

 

“叫我江澄。”惊讶过后,这是他对蓝曦臣说的第一句话,皱着眉,一把掐掉烟。江澄看上去有些不耐烦,但更多的是连不耐烦都没有力气的怠倦与疲惫,清清楚楚地刻在他原本十分俊美的眉眼之间。

 

他看上去有点苍白,气色不太好,蓝曦臣率先注意到这一点,心里微微一动,面上却一笑揭过,装出无事发生的体贴大方:“抱歉,江澄。”

听到“抱歉”二字,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不自觉地轻轻啧了一声,用脚尖碾住地上的烟头,撇开视线:“没必要。”
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蓝曦臣掩饰着自己过分直接的目光,佯装平和,“来度假吗?”

“交流项目,”江澄的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面,那支烟头已经被他碾得碎了纸衣。他的回答很简短,呼吸则很长,“就半年。”

蓝曦臣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一亮,微微一笑:“UZH还是ETH啊?(1)”

他用德语的方式把两个缩写念出来,有种熟稔又陌生的语调,江澄听得一愣,一时没听懂:“什么?”

“你在苏黎世大学,还是联邦理工?”这回蓝曦臣干脆换了中文,笑意更真切了一些。

江澄立时反应过来,低低咳了一声:“.…..UZH,苏黎世大学。”

“我记得你是念Bankingand Finance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正好,”蓝曦臣笑笑,“那和我是本专业了。”

 

对话在这里走到了尽头,飞蛾扑向路灯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。他们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,却其实并不熟悉,除了简单的寒暄,无话可说。橘色的灯光与公交站牌的红色字符微微发着光,蓝曦臣望着站牌,忽然想要打破这凝滞的沉默,即使不知道自己笨拙的尝试究竟该当从何而起。

“忘机同我说……魏无羡毕业之后想去美国继续学设计。”

江澄却仿佛被针刺了一般,倏地抬起头,目光如冰凌。“别提他的名字!”年轻人浓烈的怒气猛然破空而来,却又忽的停在半空,似乎是被极力咬着牙克制在了那里。江澄一字一句地低声咬着字,“别提那个混账。”

 

蓝曦臣怔了半晌,才慢慢收拢起心头茫然的失落,抿着嘴唇道:“抱歉……是我不好。”

他完全不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。江家这对兄弟间究竟有什么龃龉蓝曦臣并不清楚,但现如今来看,绝不可能与不久前的那次出柜无关——因为哪怕与江澄魏无羡都不熟,蓝曦臣都知道,江家这对并非亲生的养兄弟,从小感情便是很好的。

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江澄却已经全然变了个样子,那么疲惫,那么尖锐,像一只被雨浇透了的黑猫,惯于在异国他乡的夜色里孤身蜷缩或者流浪,稍稍戳一下便能炸毛。奇异地,蓝曦臣看着他,心中蓦然升起一丝难过。

 

以前的江澄不是这样的。

他和江澄并不熟,大多是宴会场上跟在双方家长背后的点头寒暄,并无太多私交。但他听说过,说江总的亲生儿子,比起他那个备受宠爱的养子,要像个“好学生”太多。

他们之间唯一一次少有的私下来往,是在蓝曦臣高中毕业晚会那天。蓝曦臣身为学生会长,负责组织毕业晚会上上下下的所有工作,忙得脚不沾地,从开始忙到结束。他没有吃晚饭,忙着催场、盯灯光、调音响,甚至没空看晚会本身,因此也并没有像所有其他学生那样,在沉湎在煽情的氛围与回忆之中哭得泪眼汪汪。

直到他终于忙完了收尾工作,歇一口气时,这才发现他的同学们都已经跟着家长离开,偌大的会场里,只剩下三两外聘的工作人员,正在搬运剩余的音箱。

那边的小哥问他:“喂,你是负责人吗?这个背景板要拆掉吗?”

蓝曦臣盯着“毕业快乐”四个字看了一会儿,才轻轻点了点头:“嗯,拆吧。麻烦您了。”

 

少年在舞台边上坐下,看了一眼口袋里的手机:快11点了。

他发呆地看了一会儿空旷的会场,疲惫终于从他紧绷的神经之间漫了出来,如同深深的湖水一般散到他的四肢。忽然之间,蓝曦臣被这空洞的寂静吞没了。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在方才的毕业晚会之上,他甚至没有一秒时间留给回忆与感伤,然而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的此刻,在没有回忆、没有煽情、没有同伴的安静里,他却忽然眼眶发烫。

他今年已然十九,是蓝家的长子,他们高中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,兼学生会长。而在他的毕业晚会那一天,他没有留下一张照片,没有一张和同学、朋友、老师的合影,甚至没有机会比一个傻兮兮的剪刀手。

他的叔父今天正在新加坡和人谈判,他的弟弟在美国交流,他的朋友都已经先走了,因为时间已然太晚,而所有人都要各回各的家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他明白,正如他过早地明白,他的双肩上担着太多责任,它们很沉,沉到不容许闲暇与感情。蓝曦臣抱着西装,独自坐在铺着红毯的舞台边,长久地静默了。

 

然而不知过了多久,他却忽然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惊醒:“——哎,说你呢!小心一点,这个框架别弄坏了,回收回去还有用呢。”

蓝曦臣抬起头,慢慢眨了眨眼,这才发现舞台边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,穿着紫色的印刷公司制服,正在指挥着工作人员拆卸背景板。他的视线在突然的强光下显得有些模糊,视网膜上转着红的黄的蓝的光晕,几乎被烫伤。蓝曦臣不得不揉了揉眼睛,慢慢支起身体,再去看那人。

 

穿云梦紫色背心制服的少年转过身来,与他一对视,两人顿时都愣了。“蓝曦臣?”少年睁大眼睛看着他,神情诧异,继而上下打量了他一圈,微微蹙眉,“都这个点了,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
 

奇特地,蓝曦臣混乱疲惫的大脑里飘过的第一个念头,竟然是“他的眼睛好圆好亮”。真的,在多数人都已经沉入梦乡的深夜,这个昏沉寂静的会场里,眼前的江澄却精神清醒,眸光明亮有如星辰,有如清露。

眼前人的凝视令蓝曦臣冷静了些,他叹了口气,苦笑着回答:“刚弄完收尾工作,忙到这个点而已。你呢,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“我来替那边回收这些东西,”江澄点了点自己的胸牌,蓝曦臣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挂着云梦的工作证,以及他紫色制服背心里穿着的高中校服,“喏,这次毕业典礼的背景板和材料都是我们家公司印的,学长你应该知道吧?”

蓝曦臣低低“啊”了一声,话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轻松惊喜的意味:“小江你……今年也升进我们高中了?”

 

江澄似乎要炸毛,却最终忍住了,只是点点头,嘟囔道:“什么小江,叫我江澄就行……蓝学长。我今年刚考进来的,高一。”

蓝曦臣从善如流,揉揉鼻子微笑起来:“哎,那麻烦你了江澄。除了背景板之外,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拿走的吗?”

“没什么了,主要就是那块板,”江澄耸耸肩,然后想了一会儿,有些别扭地问,“学长,你往那边站一点吗?”

“?这边吗?”蓝曦臣眨了眨眼,并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。但他天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,嘴上问着,身体已经体贴地往旁边挪了过去。

“嗯,就这样。”江澄说着掏出手机,利索地给蓝曦臣和已经拆放在地上的毕业晚会背景板拍了张照,然后比了个手势,“OK了,谢谢学长!”

 

蓝曦臣……蓝曦臣呆住了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和背景板合影的啊?”

“???啊?没有,只是魏无羡那家伙不相信我在高三毕业晚会上碰见你我才——”江澄一头雾水,话说到一半,慢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,“等等,你不会没和背景板合过影吧?”

今天是你的毕业晚会啊?为什么会没有合影?!

蓝曦臣感觉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,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一直在干活,没来得及。”

江澄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他一圈,不假思索:“学长你是不是傻啊?!”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,立马抿住了嘴唇,扭开羞耻尴尬的脸,“不,呃,我的意思是…….”

“没事,我明白。”蓝曦臣反而笑了,是真正坦然温和的笑容。

江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扭开了目光,问:“那你要不要再补一个合影?”

“不了吧,”蓝曦臣摇了摇头,“拆都已经拆了,没事的。”

江澄却看着他:“再装回去不就行了?拍个照而已,很快的。”

“诶?不了吧,太麻烦你了……”

“麻烦个屁,”少年江澄一边嚼着口香糖,一边向他慢慢挑起半边的眉,“还是说,你不相信我装板子的能力?”

 
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,蓝曦臣再无从拒绝了。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,刚想上来搭把手,就被江澄连连制止,并且被赶到了一边呆着。蓝曦臣一边手足无措,一边又觉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开心,像只巨大的萨摩耶一样乖乖地坐在舞台边上,一双透亮的黑眼睛看江澄上下忙活。

十五分钟后,背景板就又被搭好了。

“一二三茄子——等等,学长你比个耶吧?单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傻。”江澄蹲在地上,举着手机拍照,于是蓝曦臣连忙冲镜头摆出一个剪刀手,露出一个他知道事后自己一定会觉得傻帽的笑容。

 

在蓝曦臣二十四年的人生里,这是他唯一一张如此傻兮兮的照片,也是他在毕业典礼上留下的唯一留念。他从未如此五味杂陈,也从未如此感觉到自身的柔软。而它静静地躺在蓝曦臣的手机相册里,一躺就是五年。

蓝曦臣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,无意识地轻轻摩擦。

许是他脸上的怀缅太过明显,江澄再度开口,那带着轻微狐疑的冷淡嗓音才把他拉回到五年后的现在。“蓝曦臣?”江澄蹙着眉看他,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眼与五年前的回忆恍惚交叠。

 

“没什么,”而他只是摇摇头,不动声色地按下home键隐藏那张照片,继而点开那个绿色的app,向江澄亮出二维码,歪了歪头,“要不要,加个微信?”

 

 

03

 

风景从窗外飞快地略过,火车一路向前,江澄托着腮坐在窗边,几乎在温暖的阳光与列车的摇晃中昏昏欲睡。对面的蓝曦臣十分体贴,见状便问:“睡一会儿吧?你昨天不是看资料看到两点吗。”他作势便要起身拉下窗帘,被江澄一把拉住。

“不用,”江澄长长打了个哈欠,“不困,我还想再看看风景。”

 

换在过去,江澄绝不可能想到,有一天他竟然会和蓝曦臣成为旅伴。当初他飞一般地逃离云梦,兵荒马乱地来到苏黎世,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逃离——并不是为了逃离魏无羡,他潜意识的某个角落明白,他害怕的是另一些与魏无羡有关的东西。这种恐慌在最初令他愤怒,令他困惑,令他难以遏制地恐慌,甚至令他如鲠在喉。

蓝忘机?魏无羡你他妈在想什么?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?

那种在他内心滋长的情绪绝非恶心。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,随着他的远离与冷静,江澄逐渐明白过来。而正是这明白,令他在异国他乡感到格外的孤独与躁郁。他像一只猫,被困在了自己的绒线球里,已经隐约看见线头,却不敢出手去抽。

 

说到底,魏无羡究竟算他的什么呢?

 

江澄不能往下细想。思想带来的唯有于事无补的隐痛,太过尖锐的讽刺一遍遍在他的午夜梦回。懦夫,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,清晰又刻骨。他只能一根一根地抽烟,夜跑,回复蓝曦臣的每一条消息,并且一有时间就跟着他满瑞士乱跑。

他的情绪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,是谁都好,是什么都行。旅游或许是一个好的选项——反正他已来到这个语言不通、地理不熟的地方,总得找个法子消磨时间。和蓝曦臣变成固定的旅伴,则是个毫不意外的意外。自从他们加了微信,熟悉起来的速度便如泄洪,在这个大洋彼岸的欧洲小国,他们能说几句中国话的对象都只有寥寥几人,而江澄对瑞士或者苏黎世都一无所知,唯一的求助对象只有一个。

 

蓝曦臣教会他买苏黎世的交通月票,教他周末去德国采购,教会他去中国超市买饺子和出前一丁(蓝曦臣居然也会吃泡面的!!!),甚至还教了他几句德语——不愧是在苏黎世生活了近五年的老司机,生活能力吊打新手村的江小公子。时不时江澄会觉得不可思议,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蓝曦臣如此出众,却又如此毫无自觉的单细胞生物呢?他弟弟和他为什么长相如此相似,性格却如此不同?

蓝家人身上总是贴着循规蹈矩的死板标签,但蓝曦臣性格温和到几乎没脾气,也因此江澄不得不对他例外处理,偶尔甚至满怀忧虑地感觉他有那么点傻。

 

即使在满是日耳曼人的车厢里,蓝曦臣也足够高大英俊,吸人眼球。火车的旅程总是漫长无聊,蓝曦臣时常低头读着他的kindle,而江澄渐渐习惯于凝视坐在自己对面的这道风景,在长久的阳光与发呆中,时间就这样过去了。

似乎终于察觉到他太过凝着的视线,蓝曦臣终于抬起头来,歪了歪头与他对视。“江澄?”

江澄猝然惊醒,一个劲摇头:“没事没事,你看你的。”

蓝曦臣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,但也不曾追问。他放下Kindle,露出一丝腼腆的神情:“你那边有吃的吗?我有点饿了。”

 

对了,这个人看上去一脸文质彬彬,其实食量意外的大。

江澄立刻有了点精神,打开自己的包:“你要Wenli的巧克力饼吗?我给你带了一盒。还有番茄味的达能饼干,品客薯片……..我靠,为什么我还带了出前一丁?”

江澄从包里拿出那盒泡面,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旅伴,却不期然地对上蓝曦臣深深的凝视。偶尔的时候,蓝曦臣会露出这样的神情,那是江澄并不全然懂得的沉思,但他看得见其中的一部分,那不期然泄露出的一丝寂寥,像是心脏脆弱之处被击中后的怔忡。

这是非常、非常柔和的神色。

 

每当看到这样的蓝曦臣,江澄总会忽然为之打动。他想他是理解的,独身一人在遥远他乡之时,连温柔都变成一种奢侈。

漂泊之人永远都渴望。渴望同伴,渴望乡音,渴望挣脱,又渴望枷锁。

 

列车慢慢驶入了站,月台上的柱子的阴影一道一道投进车厢,如同黄油刀般把金色的阳光切作一条一条。上车的下车的都动了起来,安静的车厢开始变得有些嘈杂。就在这平凡的场景里,蓝曦臣合上Kindle的封面,忽然开口了:“江澄……”

“嗯?”隔壁的红发女人正在安慰她哭着的孩子,以至于江澄什么都没有听清。

“你要不要……和我交往?”火车开动起来,世界一瞬间寂静了,而长条的阴影投在蓝曦臣的脸上,令江澄看不清那一刻他的神情。

 

或许是这个问题来得太过轻易,像吃饭喝水一般普普通通,以至于江澄发现自己比起震惊,更多的是状况外的空白与困惑。

“你是Gay?”他问。

蓝曦臣摇头。

他皱眉:“那为什么?”

蓝曦臣坐在他的对面,抿了抿唇,微笑里透出一丝丝柔和的困顿:“我只是……没谈过恋爱,想要试一试。”

江澄怔了怔,为这意料之外的答案,也为这话语间透出的一点隐约的难过。

“为什么问我?”

“只是试试看而已,”蓝曦臣想了一想,如此回答。他的神色认真极了,继而双眸羞愧隐忍地垂了下去,“抱歉,是我唐突了,以后我不会再——”

 

或许是那神情太过单纯,又或是他们都以寂寞了太久,江澄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开口,鬼使神差地切断了蓝曦臣的话头:“——好啊。”

 

“我答应了,”他说,“仅限我在瑞士的这五个月。”

 

这是个疯狂的念头。可在这一刻,他忽然明晰了蓝曦臣的渴望与他自己的心声。

现实是那么那么沉重的东西,在这异国他乡发生的一切,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玻璃罩子里的、一个久远的回忆与幻梦。

 

那么仅限这五个月,让我们忘记一切,拥抱自由。


----------------tbc

(1)UZH:苏黎世大学 ETH:苏黎世联邦理工 两所大学都是很优秀的学校,而且离得非常近,是共享同一个健身房、可以互用食堂的兄弟学校关系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爱因斯坦好像在ETH待过......


七夕快乐!赶着七夕的末班车先把上发出来嘿嘿嘿 

标题里的格林德沃,下一章会有解释的。向天发誓这不是个魔法AU!

后续剧情里估计会有大量的HP梗出没,不过看不懂应该也不影响,先小小预告一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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