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心澄则灵 18

*这章特别特别特别长,全程高能预警,没法概括,大家自己看吧....



18

 

玉石做的日月星辰悬在他们头顶,浮在祠堂玄乌木榫的穹顶之下,慢慢地飘浮流转,莹然含光。

今夜是朔夜,没有月色,只有星尘如银,洒满漆黑夜幕。

就借着这银辉星光,江澄弯下腰来,一点点寻找着祠堂中可能存在的文稿记录。这件祠堂修得庄重繁复,能装东西的地方不少,蓝曦臣一边同他一起找,一边随口问道:“这么说,虞老宗主一直想找回虞家过去佚失的秘法?”

“……嗯。”江澄在另一边,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,道,“若能找到苌弘前辈留下法术,那也很好。你多留心吧。”

祠堂空旷幽静,即使二人隔着一整个殿堂,声音也清晰可辨。蓝曦臣笑着玩笑道:“虞氏的秘法,让我一个外人看到不要紧么?”

江澄只哼了一声:“能找到就不错了。”

 

他蹲在地上,埋头翻找祭坛下的柜子,却心情复杂。

他没法告诉蓝曦臣他究竟在找什么,直觉告诉他,蓝曦臣若是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,就绝不会帮他。蓝涣温柔宽厚,对他再好不过——虽然理智告诉江澄泽芜君待谁都一样好,自己并无不同,可他仍旧忍不住要为之心折。

那日魏婴在灯会上的一问,有如一道振聋发聩的警钟,在他的心中长鸣。

 

自己究竟当蓝涣是什么人?

江澄骤然想到这个问题,竟然觉得茫然。当年初见,自己不过是个未满双十的少年,渴慕之心出自本能,他却一直以来只以为自己待蓝曦臣如父如兄。过去十三年,他们断绝同袍之谊,却依旧恪尽宗主之责,遥遥相望。

身在宗主,他们一直都是最能体谅彼此苦处的人,即使不言不语,即使隔着十三年。观音庙的一场夜雨,划破冰冷疏离的表象,重新把他们拖入同一个现实。

少年成才,宗族重担,血亲离散,兄弟相残——到头来,他们还是殊途同归,还是一样的可怜人。江澄厌恶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,更不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蓝曦臣,可是在这个世上,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境遇相似,也在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互相理解,像是两个破碎的灵魂在镜中照见,守着彼此最深处的秘密,像守着彼此生命中最温柔的一颗火种。

这火种令他们痛苦,令他们看清彼此的模样,又令他们互相依偎。

 

蓝曦臣是他的知己,江澄一直如此以为。可敬慕之余,那本能的亲近的渴望,那发烫的耳尖与心口,却早已远远超过了江澄对兄弟与知己的认知。蓝曦臣太好了,好得令他想要飞蛾扑火,令他曾经沧海难为水——多年之前,他察觉了这一丝隐约的倾向,并为之本能地感到了恐慌。为了江家,他生生将这一点未知的苗头掐死在了摇篮里,却不曾想到,哪怕过了那么多年,他依旧会再次爱上同一个人,宛若命运的指引,灵魂的归宿。

 

命中注定,别无选择。

 

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喝过的天子笑,酒液清澄,只要一口,便能叫人在黑夜里觉出火光,在风雪里心尖发烫——而若是喝上一碗,由蓝曦臣眼中的笑意温过、像蓝曦臣的温柔那般满的一碗,那么便足够叫人醉去,心甘情愿地,醉上一辈子。

 

那么,他喜欢蓝曦臣么?

他…….他爱蓝曦臣么?

江澄茫然无措,几乎被这个念头砸得头昏目眩,无法呼吸。极目望去,只有一片茫茫白雾,无处寻路。爱是什么?爱是真实,爱是痛楚,爱是付出,无偿无报。十七岁时的生死诀别,他第一次懂得了亲人之爱;七岁亲手送走爱犬之时,他第一次懂了兄弟之爱;半年前的江氏祠堂里,他知晓剖丹真相,第一次被朋友之爱刺得鲜血淋漓,痛楚欲穿。

 

爱是什么?

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

江澄不懂什么是情人之爱。他敢为蓝曦臣赴汤蹈火,为他生,为他死,却独独不敢言爱。在过去的痛楚血泪已然太多,他在真心面前迟疑着望而却步,近乡情怯,只差那一点点勇气,揭开最后一层朱红的幕布。

 

蓝曦臣却忽然来到他的身边,递来一卷竹简,惊喜道:“晚吟,你看看,这个上面好像是虞一清前辈的手书?”

江澄忽然回过神来,惊魂未定。他魂不守舍地接过竹简,一边看着,却又听见蓝曦臣继续道:“对了,晚吟,白天的时候阿澄把这个给了我……可是我想这毕竟是你的信物,阿澄不晓得它的贵重,我却收不得,还是还给你罢。”

 

江澄忽然完全清醒了。

他看了看蓝曦臣手里的九瓣莲银铃,又看了看蓝曦臣,然后慢慢地、硬邦邦地把蓝曦臣的手推了回去,扬起头道:“我即是他,他即是我。他借给你,那就是借给你了,你以为我会要回来?”

 

这话未经思考,自然而然便已做出决定。

江澄后知后觉地愣住,猛然捂着嘴站起身来,退出好几步,满面通红。

“晚吟,怎么了?”蓝曦臣不解地望着他,还未等走近,却忽的听见远远传来一道诡秘又熟悉的弦音,银铃五声一串急响。

 

江氏银铃,五声示警!

 

乱魄抄?!

二人脸色一变,却已然太迟。蓝曦臣的脸色沉得可怕,身体里灵力已经空空荡荡。外面传来不下二十人的脚步,不等江澄反应过来,蓝曦臣已经夺门而出,从怀中掏出一个蓝氏信号弹抛上天空。

碰的一声,烟花在空中炸开,敌人身穿黑衣,也向他一拥而上。

蓝曦臣看得分明,这群人刀刀剑剑都向他身后的孩子去,实是冲着江澄来的,一时之间容不得细想原因,只得拔出朔月奋力将人拦在身前,不让他们靠近,向江澄喊:“晚吟你别出来!”。

然而这二十多人皆为修士,在如何不济,总不至于打不过一个手无灵力的普通人。江澄此刻身为七岁孩童,身无灵力,孱弱无比,虽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,知道自己此刻若是上前只能碍事。他看得心急如焚,恨得咬牙切齿,忽然想起一桩事来,急忙从怀中一把摸出昨日收到的玉珠掷给蓝曦臣:“蓝涣接着!”

这玉珠内含灵力,虽说不多,但聊胜于无。江澄把这珠子给他,本意是要襄助,却万万没想到蓝曦臣广袖一卷合上祠堂大门,化出珠中灵力,反手在那门上拍上一张禁封符——竟是用这仅有的、宝贵的珠中灵力,将祠堂大门封死了!

江澄气得脸色发白,被护锁在祠堂内,狠狠锤门:“蓝曦臣!”

 

蓝曦臣没有应答。相隔一门,蓝氏宗主垂剑而立,低低喘息,面对着环伺的黑衣修士,两相僵持,剑拔弩张:“不知几位前来,有何贵干?”

领头之人蒙着脸,嘿嘿一笑道:“蓝宗主,咱们也不想这般无礼,只要你交出祠堂里头那个,兄弟们自然不会为难与你。”

蓝曦臣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们,沉着非常:“秣陵苏氏好歹位列玄门百家,何苦要与一个小孩子过不去?”

 

即使穿着夜行衣,这群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。乱魄抄本来便是少有人知晓的秘术,原谱被金光瑶撕走,他死之后,也只有苏氏门生能够弹奏。

那领头人被一语道破身份,脸色一沉,也不否认,只是扯出一个阴森的冷笑:“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,咱们自然不会与他计较——可他不是啊?他可是江晚吟,执掌云梦二十八泽的江氏宗主。况且,他手里还拿了个不属于他的宝贝。蓝宗主,你说我们该不该与他过不去?”

 

蓝曦臣心里陡然一沉。这群人果然清楚晚吟的还童之事,也知道暮鼓晨钟的存在——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?

“暮鼓晨钟不在我们手里,”蓝曦臣道,“几位不如另请高明。”

领头人道:“就算它不在两位宗主手里,可该到哪儿去找,怎么能找到,江宗主若是不知道,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了。”

蓝曦臣皱眉:“若我说我们真的不知呢?”

“那么何以这么多年来,只有江宗主一位入得那山,又能受宝钟恩泽,变成这副模样?”领头人哼了一声,恶狠狠道,“这会儿说不知道了,蓝宗主,江宗主莫不是诓你的吧?”

江澄忍了许久的骂声终于隔着一道门炸响:“我去你妈的苏沿!”

别人道破大名,苏沿脸上的笑才一下子彻底消失了,阴沉道:“难为江宗主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。”

“过奖,”江澄讥讽回敬,“毕竟本宗主睚眦必报,记仇得很。你自己修为不济,当初偷偷跟在我江氏夜猎队伍之后,来偷我江家弟子杀的猎物,冠上你自己的名号去找苏涉领赏——看来是我当年那一鞭子抽得还不够狠,没让你长记性,别去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
“住口!”苏沿被激得拔剑而出,决眦欲裂,“若不是你,宗主根本不至于死在观音庙,我苏氏也不至于如此一朝败落!”

 “苏涉干的那点破事儿,我杀他一百次都不嫌多——他死有余辜,你也不逞多让。他自己造的孽,与我何干?”江澄反唇相讥,几乎笑了。

苏沿咬牙切齿:“宗主身上的鞭伤焦痕,难道不是你的紫电?!”

 

“是我又如何。”江澄冷笑起来,低低道:“我看,就算我说我手里没有暮鼓晨钟,即使我说有了这钟也没法复活苏涉,你也是不会信的吧?”

苏涉隔着一道门用剑指着他,恨道:“江晚吟,我劝你识相一点就交出暮鼓晨钟,复活宗主,还我苏氏一族荣光,否则我绝不饶你!”

 

蓝曦臣却忽然挡在了他的剑尖之前:“蓝某不才,只是若苏公子要动晚吟,请从蓝某身上过吧。”

“……蓝曦臣?”江澄隔着一道门听见他的声音,立时一愣,继而震住,用力捶门,“蓝曦臣你做什么?!!”

“不做什么,”蓝曦臣微微侧过脸来,温言安抚,“晚吟,祠堂里面很安全。我放了信号,想必忘机三刻之内必能赶到。”

江澄气急攻心:“蓝曦臣你——你他妈放我出来!”

“可是我没法让你以身涉险。”蓝曦臣一声叹息,只道:“晚吟,想想江家。”

“……那你怎么不想想蓝家?!”

“我想了,”蓝曦臣道,“可是我蓝氏一族尚有忘机和叔父,江家却只有你——况且此时此刻,你也只有我了。”

江澄一时僵住,心下的震动几乎叫他的三魂七魄也一起颤抖,如同橘红的火苗在风雪中摇曳不息,明明灭灭。他说不出话来,只能用力攥紧了朱红的门框,硬生生道:“不行,蓝涣,不行。”

 

蓝曦臣却垂下眼睛,声音里带着某种无法辨明的真挚与低沉,隔着一道木门与窗纸,像是隔着千万丈的静水深流。“晚吟,我当年已经负了你一次,”他说,“我不能再负你第二次。”

“你何曾负过我?!”江澄脱口而出,一拳砸在门上,眼眶几乎发烫,“蓝曦臣你是不是傻!你何错之有?我又何曾怪过?”

 

一声细小清脆的银铃忽然响起,像是隔着万丈软红、茫茫尘世,一朵花开的声音。

蓝曦臣道:“得君一语,此生无憾。”

 

江澄耳中嗡的一声,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。他听不见外面的打斗,听不见外面的刀剑相交,听不见外面的血肉喷溅。他的耳朵里有千般鼓乐回旋,涌动着心脏与血脉的跳动,层叠绵延振聋发聩,有如星辰流转,宇宙洪荒。仿佛有某种力量牵引着他的心跳,把他的整个人都无限拉长延展。痛楚顺着他的骨骼蔓延,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敲碎又碾平,撑开他的皮肉血脉,往外面拉伸,拉伸到天地尽头。极度的疼痛如同刀割石碾,把他的三魂七魄几乎都要割裂,令他天旋地转,眼前一阵绵延地发黑。

他猛的攥住心口,身体无力地顺着门滑落下去。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,他看见祠堂黑暗的穹顶,只有群星微弱,没有月光。

 

今夜是朔夜。

 

 

 

黑暗仿佛很短,又仿佛很长。江澄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当他再度醒来之时,外面已是一片死寂。他趴在苌弘祠冰冷的地面上,浑身赤裸,不知何时已变回了成人模样。

蓝曦臣已经被带走,连门上的禁封符都已散去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支撑起身体,感受到身体里流转正常的灵力。门外的石阶上趴着两个受伤昏迷在地的苏氏门生,江澄扒了一个人的衣服穿上,然后随便拎起另一个,抬手狠狠一鞭,把人直接弄醒:“蓝曦臣在哪儿?”

这人将将痛醒,猛然一看,几乎以为自己瞧见了十殿阎罗。

江澄抬起紫电又是狠狠一鞭,电光映照之下,面容苍白狠决,目光阴沉至极:“你们把蓝曦臣带到哪里去了?”

 

光是两句话,已经几乎耗尽他全部的耐心。

他不敢去想蓝曦臣,光是想上一想,都觉得自己的肺仿佛在灼烧,几乎要耗尽他的每一丝神魂,每一丝氧气。

他在这里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,也许都是蓝曦臣的命。

这个苏氏弟子嘴硬,江澄下了几鞭都没吭声,挑衅地向江澄一挑眉:“江宗主不必浪费时间了…….我什么都不会说的,不如一刀杀了我。”

“你以为我不敢?”江澄盯着他。

“您敢么?”这个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地笑了笑,似乎拿定了蓝曦臣是江澄的死穴,“我死了,您知道蓝宗主在哪儿?”

 

江澄一声冷笑,三毒骤然出鞘,一剑封喉。鲜血喷溅而出,死前的那一刹那,那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,最后听见江澄的声音:“有的时候,死人比活人要听话。”

 

活人会说谎,死人却不会。

任你千军万马,十方恶霸,但凡化为一抔黄土,都能由人收归旗下。

魏婴从树后的阴影里转出来,面色复杂道:“江澄……”

“你来的太慢了。”江澄却只道。他的目光从蓝忘机身上划过,落在魏婴身上,眼睛里燃着两团幽火。

蓝忘机皱眉:“发生什么了?”

“他们绑走了蓝曦臣,”江澄满面阴沉,紫电疯狂滋滋跳动,“为了暮鼓晨钟。”

忘羡二人皆是一愣。

江澄拾起地上破碎的一片白色衣料,定定地看了许久上面的云纹图案,忽然开口,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,低声道:“魏婴……帮我一个忙。”

 

魏无羡陡然睁大了眼睛,愕然变色。

他自然猜到了江澄求他做什么:他想求他以鬼道驭尸,去寻苏氏门生将蓝曦臣所掳之处。可魏婴惊讶的绝不是仅仅是这个。

江澄生性高傲要强,事事不肯落于人后,要他放低了姿态求人一句简直是千难万难,更不要说让他求自己——天下那么多人,只怕自己是江澄最不愿意求的人了。然而为了救蓝曦臣,江澄竟向自己低了头。

更不要说,江澄竟求自己用鬼道——他有多恨鬼道,魏婴比谁都清楚。

 

江澄见他默然不应,深吸一口气,低声道:“帮我这一次,之后无论你想要什么,我都答应。”

 

“无论我想要什么,你都答应?”魏婴终于开口,定定地看着他,仿佛想要穿透那张苍白而决然的面容,看见背后的真意。自幼以来,这是魏婴第一次听自己的师弟这般求人,垂着头,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,十指攥得太紧,几乎沁出血来。

魏婴知道,江澄从小就是个死脑筋,将诺言看得极重,决不允许旁人毁诺,也从不毁诺,说一不二。这短短的一句话,背后决绝的分量,却已可逾千钧。

 

他们都清楚,魏婴最想要的不是别的,是回家,光明正大、堂堂正正地,回江家。

他们也都清楚,在这世上,恐怕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令江澄难以接受——或许他并非不能接受,但绝不可能说得出口。

 

“无论什么。”江澄却回答他,一字一句。他终于抬起眼来迎上魏婴的目光,不闪也不避,像是第一次再度直视彼此。不是三毒圣手与夷陵老祖,不是江氏宗主与家族叛徒,而仅仅只是江澄与魏婴,一如他们八岁时那般,陌生又单纯。

 

这是江澄生命中最深的伤痕,一道十三年他都不愿愈合的疤——他不愿忘记痛苦,不愿忘记仇恨,只想用这种刻骨的狠戾,铭记自己所爱过的亲人。他自己选择了痛苦,选择了不让这道伤疤愈合,甚至不曾给过自己一丝机会,让时间抚平这道伤口。

可是为了蓝曦臣,他什么都能交换,什么都能做。

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爱更深的勇气,能令人面对一切,穿越刀锋,迎刃而上。哪怕是他的过去,他最深的苦痛,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为之割舍。

 

如果魏婴想要如此,那便如此。

如果是为了蓝曦臣,那么他愿意选择放下。

 

魏婴凝视着他的眼睛,在那双澄澈的杏眼里看见久违的平静的火光。他想要告诉江澄,其实你不必如此,我也一定会尽力救大哥;可是最终却又缄口。他不必解释,正如江澄不必请求。

更何况,他从来贪婪,尤其是在后悔之后——江澄不必知晓他的私心,他的愿望。江澄只需要知道,他毁约过一次,但不会再有第二次。

魏婴忽然一笑,抽出袖中陈情:“一言为定。”

 

“一言为定。”江澄抽出三毒,迎上他的眼睛。

 

下一刻,笛响,剑起,云梦双杰。

 

---------tbc

这段其实写得挺艰难的,尤其是双杰和好那段,唉。

好事是,阿澄终于开窍啦,给他鼓个掌。

最后一如既往撒泼打滚求评论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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