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上月

已退魔道圈,取关请随意。

【曦澄】心澄则灵 04

*前情提要 03 “泽芜君,我——我想回家QAQ!”

*刀糖预警

*虽然没说过,但大家应该都能猜到,本篇是有双杰友谊向的


04

 

三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莲花坞,一落地金凌便遣散了主屋里的所有家仆。

阿澄哭闹得厉害,非要回家见他爹娘。金凌被他哭得心如刀绞,实在没了法子,与蓝曦臣对望一眼,只能御剑启程带他回云梦。一路上金蓝二人默然无语,都在想着如何见招拆招的法子,阿澄哭得累了,却仍旧强撑着睡意,一落地在莲花坞便往里跑。

时近傍晚,光线昏沉,阿澄泪眼朦胧,也没注意到莲花坞新修之后的不同,只一个劲地往江枫眠的房间跑去。没找到父亲,又一转头去找母亲。虞紫鸢的房间自然也是空的,阿澄对着那空荡荡的屋子,眼泪又扑朔朔地往下掉。

 

“别、别哭啊舅——阿澄!”金凌手忙脚乱,心都要碎了,连忙一把把他抱起来,指着窗口道,“你看!你看校场,大家不是都还在练剑么?没人流血,大家都好好的,对不对?”

虞紫鸢屋子里的那扇窗,正巧能透过凉亭,瞧见莲花坞的校场。时值日暮,江氏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练习或打闹,一派平和普通的景象。阿澄巴巴地盯着校场瞧,冷静了些,稍稍止住了泪水,却又忽然想起另一茬:“姐姐呢?阿婴呢?阿婴在哪里?”阿澄喃喃自语,又慌了起来,一转身往外跑去。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,疼得抽了口气,却什么都顾不得地立刻站了起来,跌跌撞撞地往回廊深处跑。

“阿澄!”金凌刚想伸手拉住他,蓝曦臣却拦了下来,只对他摇了摇头,迈步跟了出去,“阿澄离家已久,迟早要想家的。让他发泄一下也好。”

金凌急道:“那怎么好?难道我们还能真的告诉他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吗?”

蓝曦臣只是摇头,一声叹息:“交给我罢。”

 

他们言语之间,阿澄却已跑得远了。二人连忙跟上,穿过蜿蜒曲折的水廊,才瞧见阿澄已经跑到一间屋子前,不假思索地推门。

金凌生生止住脚步,心下一惊:这个房间乃是莲花坞多年以来的禁地,舅舅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出,连自己也不曾进去过!阿澄来这个屋子做什么?这屋子究竟是做什么的?可容不得他提醒,阿澄已经推门而入,一无所知的蓝曦臣也已迈过门槛,金凌一咬牙,只得也跟了进去。

 

可这屋子里居然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。

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旧屋,落满零散的旧物,有两张小床,两张小桌,两个衣柜,连柜子上放的小布老虎都是一对的。房间里空落多年,却十分整洁,并无浮尘,看来有人十分珍视,时时打扫。金凌拾起桌上的那一对小布偶,便看见这两个小老虎的肚子上各绣着一个小字,一个是“澄”,一个是“婴”。

阿澄哭着一手抢过那只黄色的小老虎:“不许你动阿婴的东西!”

金凌愣愣地瞧着他,震惊与茫然几乎要将他钉在当场。

 

这里竟然是舅舅和魏婴少时的房间。

舅舅怎么……怎么会还留着这间屋子,还打扫得这样干净?

 

“好、好好好,我不动,”金凌已然乱了方寸,惊愕与震动如同一根尖刺穿透一切伪装假象,将他的脑袋搅成一团空白的浆糊,“舅——阿澄你别哭了好不好?对对对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“你就是欺负阿婴不在!”阿澄边哭边气,把他推到一边,自己捧着小老虎,噔噔地跑到衣橱前面,把魏婴的那只布老虎藏了进去。木柜子里堆满了东西,阿澄甫一拉开柜门,好几张纸便迎风一不小心落了下来。金凌这辈子都没和小孩子打过交道,更没有被舅舅说过这样的话,一时间什么主意都没了,几乎也要哭出来,只能无助地望向泽芜君。

蓝曦臣听着阿澄的哭声,想到云梦这对师兄弟后来阴差阳错种种恩怨纠葛,当真恍如隔世,物是人非。怜惜如同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涌上来,几乎满溢出来,他走近了些,蹲下身来搂住阿澄的肩膀,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,一边慢慢道:“阿澄,金宗主不是故意的,他不知道那个小老虎是你师兄的。不要怪金宗主,好不好?”

“可、可是我说过要保护阿婴的,”阿澄哭得断断续续,“这个是姐姐做给我们的,阿婴好喜欢……”

“那要不然这样……现下阿婴和你姐姐在眉山玩,等阿婴回来了,让金宗主亲自去跟阿婴道歉,好不好?”蓝曦臣轻言细语,一边拾起落在地上的那几张纸,看了几眼,试着转移他的注意,“这是阿澄画的吗?真好看。这张画的是什么呀,小板凳吗?”

“这是我以前——呜——以前养的几只小狗,”一提起这个,阿澄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,一个一个地指着画上那个七扭八歪的小东西道,“这个是茉莉,这个是妃妃,这个…..这个短尾巴的是小爱。”

蓝曦臣摸了摸他的小脑袋,不由笑了:“真可爱。那这张呢?”

“这个是,是莲藕排骨汤……”

“好喝吗?”

“好喝!姐姐做过一次,最好喝了!”

“那这张呢?这张画的是——”蓝曦臣问到一半,忽然停住。

 

这是一张全家福。

 

阿澄抹了一把眼泪,指着画上两个手牵着手的、高高的紫衣男女,十分认真地解释:“这个是爹爹和阿娘,一起出去夜猎,刚刚回到家里——”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头戴花环的小姑娘,“——爹爹和阿娘给姐姐带了一顶花环,还给姐姐带了新衣裳。”他又拿手指指了指一边两个男孩子,道,“这个是我,这个是阿婴。我们练了剑,抓了鸟,还给爹爹摘了一百个莲蓬,一百朵花。”

 

画面上的两个小男孩矮得像是两个小土豆,圆滚滚的,一个系红丝绦,一个手里拿着莲蓬。两人手牵着手,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衣裳,腰里别着一模一样的(画得糊成了一团的)银铃和小剑,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。虽说被小孩子画得歪歪扭扭,充满笨拙的稚气,却仍然显得天真又灿烂。

他们有温厚的父亲,漂亮的母亲,温柔的姐姐,还有彼此,还有未来。

天上挂着红太阳,四面开着又大又红的荷花,江氏一家站在莲花坞里,笑得十分单纯幸福,甚至有一点傻。

 

金凌终于听不下去了,夺门而出。阿澄却浑然未觉,一板一眼地说了好一会儿(他梦想中的)江家的一天,末了仰着那双泪光朦胧的清澈的大眼睛问:“泽芜君,等爹爹回来了,我练剑给他看好不好?最近我很努力很认真的,你说爹爹会不会夸我?”

“……江宗主一定会欣慰的。”蓝曦臣把他抱进怀里,合上发烫的眼睛。

阿澄抱紧了他的脖子,点了点头,过了一会儿,突然开口,小声在他的耳边问:“泽芜君,那真的只是个噩梦,对不对?”

蓝曦臣只是抱紧了他,轻轻抚摸他的头发:“睡吧。”

 

他吹响一曲《织梦》,有如第一次洞悉这首灵曲的意义。他为这个孩子编织起一个最好的幻梦,梦里有亲眷和睦,梦里有现世安稳,梦里有摘下一百枝莲蓬的阿澄,还有微笑着夸奖他的江枫眠。

没有温氏,没有灭门,没有反目成仇。

父亲和母亲手牵着手,姐弟三人手牵着手。

裂冰箫声呜咽,顺着晚风远远散入这暗影低垂的黄昏,像一场了无痕迹的夏日梦。金凌站在门前的荷塘边上,于暮色中听箫声,呆呆地任由晚风把他的泪水吹干。

 

一曲吹尽,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,他只来得及擦了一把脸,慌忙转开视线。

蓝曦臣走出门来,晚风吹动他素白的抹额与衣袂。他看见金凌泛红的眼角,却什么都没说,只是道:“他睡着了。”

金凌点点头,收拾起错杂伤痛的心绪,迟疑道:“阿澄梦见的,是我舅舅的回忆么……?”

“恐怕是的。”

“那怎么办?”金凌又愁又急,眼圈一下子又红了,“阿澄他还那么小,总不能、总不能……”

蓝曦臣道:“无事。左右不过我每日为他吹奏《清心》与《织梦》,不让他再梦见那些。”

金凌怔了一会儿,忽然郑郑重重地行了个大礼:“多谢泽芜君。”

“金公子不必这样。”蓝曦臣扶他起身,眉眼间终于浮现出一个温柔而安定的微笑,淡得几乎要化在这暮色之中,“是我答应晚吟要帮他的。”

 

“泽芜君同我舅舅很熟么?”金凌的目光带着探寻似的好奇与困惑,但还未及蓝曦臣开口回答,他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唤他的名字。

 

“金凌。”

 

方才已经睡着了的江澄,此刻却站在门口,声音与目光没有半丝稚气。三毒圣手在这具七岁孩童的身躯中醒来,他走出门外,步入初升的月光,目光仿佛紫白电光在夜色中燃烧。

“谁他妈准许你进这间房了?!”

 

“阿澄——舅舅!”金凌愣了一拍才反应过来,险些没换过称呼,怕得慌不择路,“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,你别生气!”

“不是故意的?难道有人逼着你进来不可么!”江澄恼羞成怒,咬牙切齿,“蓝曦臣不知道,你也不知道那是我莲花坞的禁地?!”

“舅舅!那地方不过是你和——”金凌停了一下,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“咦,舅舅你怎么晓得的?我们进去的时候,你那时也醒着吗?”

江澄一声冷笑:“你觉得阿澄醒着的时候,我就一定在睡?我可不是什么七岁孩童,还要每日午寝。不过是出不来罢了,你们当我瞎吗!”

金凌心道,你刚刚明明还趴在泽芜君怀里睡得那么香,怎么这会儿这么凶?他心中万分委屈,一跺脚道:“你既然看到了,那怎么就只怪我一个人?又不是我一个人犯禁!舅舅你有本事凶我,有本事倒是别留着魏无羡这间屋啊!”

 

咯哒一声,江澄扯下了吊在脖子上的紫电指环。

“金凌,”他怒极反笑,“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这会儿我灵力未复,不能用紫电,也没法打断你的腿?”

金凌心里发怵,声线有点颤,撒腿就往蓝曦臣身后跑:“泽芜君救我!”

蓝曦臣打圆场道:“晚吟,金公子确实不是——”

“蓝涣你别护着他!”江澄此刻正在气头上,又哪里会听?圆圆的杏眼瞪了一眼蓝曦臣,“这小兔崽子连我的话都不听,还有理了?!”

他立时便追,只是他这幅七岁孩童的身躯实在腿短,不仅追不上人,还一不留神又踩着了自己的抹额,在蓝曦臣脚边吧唧摔了一跤。

 

——这下真是要完,蓝曦臣在心里苦笑。晚吟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,只怕得气出病来。

他想扶却又没有,最终只是由着江澄自己默默爬了起来,小脸上满面是难以置信的羞恼,连双肩都在微微颤抖。说来也奇怪,蓝曦臣看着他,觉得有些想笑,但更多的却难以言喻的生动可爱——自那年诀别之后,他已不知多久没见过这般毫不设防、放任性情的江澄了。

蓝曦臣心中一软,还没想清楚,双手却已经情不自禁地把小江澄抱了起来,坐在他的臂弯里,目光齐平。

江澄有那么一瞬间表情空白,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:“……蓝曦臣你干什么?”

蓝曦臣温润一笑道:“此事不全是金小公子的错,蓝某也有份。要罚的话,便先罚蓝某吧。”

江澄消化了一下此刻他们的姿势和对话,脸色五花八门起来:“……蓝曦臣你放我下来。”

蓝曦臣没搭话,抱着一路挣扎的江澄往屋里走。蓝家人的手劲一向又大又稳,挣扎几度未果的江澄气得破口大骂:“蓝曦臣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?!”

“悉听尊便,全凭江宗主发落。”蓝曦臣躲也不躲,温和又好脾气地朝他笑起来,还抽空给金凌递了个眼色,“金公子,时候不早了,赶快回去金鳞台吧?”


------------------tbc

在自己外甥面前踩到抹额摔一跤的舅舅,真的可爱(X

不要打我不要打我,不是故意虐的

欢迎大家来评论里找我玩~

评论 ( 148 )
热度 ( 4832 )
  1. 共7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檐上月 | Powered by LOFTER